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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进墨脱

8月6日到波密,距唯一不通公路的墨脱县还有140公里。
墨脱是宗教信徒朝圣的“莲花宝地”,又名“白马岗”。地处喜马拉雅山南麓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深处,是封闭性最强的原生态少数民族地区。
闻名于世的雅鲁藏布江蜿蜒千里,像温顺的少女。流至米林派村,变成一条奔突不羁的巨龙。冲破南迦巴瓦和拉加白垒两大雪峰的层层堵截后,调头向南呼啸而去。形成举世无双的马蹄形大拐弯奇景。为印度洋季风穿越喜马拉雅山的屏障打开了大门,形成了西藏高原的西双版纳这样别具一格的气候和自然景观。成为全国乃至世界考察探险的首选。
有人称,在到过墨脱的人面前不要说行路难、修路难,意思是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到墨脱更难走和更难修的路了。解放以来,曾选了5条路线修路,未能修成。
墨脱因此获得高原孤岛的称号。每年只有8至10月冰雪融化才与外界沟通。大批满载货物的卡车沿季节性简易公路翻越噶隆拉雪山,穿越原始森林,到达80K转运站。等冬季泥石流活动减弱时再用人工转运到60公里外的县城。
刘晓东对着地图考虑再三,问李战国他们敢不敢进。包括新加入的志愿者孙斌在内的三个年轻人都说“敢”。刘晓东把手一拍说:“那就进,不过每人写份遗嘱。”
几个人嘿嘿笑了。其实他们早知道,刘老师的心态有时比年轻人还要年轻。只是由于连日奔波,他的咽炎已发展到气管和肺,还在打针治疗,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接着去考察通车的80公里路况,发现只有大卡车和越野车可以通过,依维柯的底盘不能跑。不过正好县里车队从波密转运站上路试运行。带队的县人大巴桑主任安排他们上了一辆越野吉普。
车队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登上白雪皑皑的噶隆拉山口。山口下面有一个不大的高山天池,在流云和浓雾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按照门巴风俗,司机们把一道挂满经幡的绳索扯到山口两边的山崖上,将一些彩色纸符洒向天空祈求平安。刘晓东听人私下议论,昨天刚有一辆卡车在60K翻车,司机的遗体至今还没有运出来。
中午在50K附近原始森林中的一个小接待站吃饭。下午的路程几乎全是在森林中颠来绕去。因为气候湿润日照紧缺,林中的树木全都拼了命地往高处窜,一棵棵松树笔直的树干可达50米以上。
吉普前面终于有一辆载货卡车陷在了河里。刘晓东他们下车帮助司机抢险。车轮下垫上较平展的石块,七八个人在两侧猛推,总算将车弄了出来。冰冷的河水把腿脚冻得几乎抽筋。
颠簸了整整11个小时,才来到80公里道路尽头的转运站。再往前连这样的烂路也没有了。主要是沿途泥石流太多,而且从来没有停止过活动。早在1993年9月,曾经凭借下坡的惯性开进去一辆汽车,再也没有机会出来。现在早已烂成了废铁。
早上起来,刘晓东让同伴们把行李又精简一次。只带上必备的药品、摄录器材,分头背起上路。
因为海拔已降到2000米以下,加上是在高山的南坡,气候和植被比普通地方整整南移5个纬度。越往前走空气中湿度越大,小路时常被植被覆盖。几次看到毒蛇之后,身上开始发现蚂蝗。
这东西趴在植物叶梢上伸出长长的吸盘专叮过往动物,吸血为生,严重时能叮死牲畜。发现后只能用烟头烫、火柴烧或鞋底抽。因吸盘带有防止血液凝固的毒素,搞掉后很长时间仍血流不止。路上遇到一匹无人看护的瘦马,已经被蚂蟥叮得皮包骨头。
除了蚂蝗,还有一道道泥石流横在路上,有的还在慢慢流淌。李战国有次不小心踏进去,泥石淹到大腿根,拼命挣扎着趟了过去。几次穿越拦路的瀑布后,浑身已差不多湿透。
这一天只走了大约30公里。晚上住在一个更小的接待点。脱鞋一看,脚上早已磨出了血泡。令人扫兴的是,晚饭本来说好30元。吃完了却要收150元,争执半天还是收了50元。
第二天小路依然难走。力气好像头天已经耗尽,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每人配备的两瓶矿泉水早已喝完,渴急了只能接山崖上流下的水。水里毕竟有些杂质,看着恶心。可他们连吐的力气也没有了。
天黑前终于挨到墨脱县城。县政府是个空旷的大院子,没几个人。在这里他们考察了现有的中小学和几个门巴族居住点。
全县有教职工105人,本科学历5人,大专学历8人,中专高中学历57人,中专以下33人。村级教学点一般只有一名教师,中学生教小学生的现象普遍存在。
墨脱以门巴族为主,有6000多人。无文字,有自己的语言,仍保留了较原始的生活方式。上中小学从2001年开始享受国家“三包”政策,每个孩子一年600元。但失学率要高于其他藏区。
由于是雨季,县城到处泥泞。全县最好的建筑要算县委礼堂。最大商店是四川个体户开的。1只鸡上百元,1斤猪肉25元。蔬菜比内地贵几倍,品种也不多。1斤土豆5元。店老板说,价高是因为运费高。在墨脱,从县长到老百姓用得最多的就是胶鞋。因为他们出门就要走路而且很不好走。
由于交通不便,看病就难上加难。墨脱驻军摸索出一套“空中会诊”的办法,将病情用电报空中传递到地区。请对方医生会诊,尔后再用电报将处理意见传回。虽然缓解了“高原孤岛”上的就医难,但必须直接诊断的疑难病症还是难办。门巴族邮电局长遵珠说:墨脱实际上只有电报业务,电话很不好打。报刊和信件用其他地方的标准看全是过期的。
在墨脱他们拍了不少孩子的照片,尽管同样天真可爱,但却少了些内孩子的活泼,多了些老实和怕生。一双双大大的眼睛里就像有一层淡淡的薄雾,那是生活在原生态中的孩子对外面世界和外来人陌生的困惑和一种期待。

2009年6月2日  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