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大海和红领巾

11月11日，离开内蒙古自治区首府呼和浩特，去和林格尔县1995年9月结对救助的郭海龙家走访。
海龙是城关镇郭家夭子村农民的儿子。他和姐姐海燕、弟弟海洋名字都有“海”字。刘晓东过去一直认为是他们的辈分，通过这次走访才知道是一种向往和精神追求，就像原始部落人的图腾崇拜一样。
郭家夭子村远离公路十多公里，最后的一半路程到处都是石块和土坑，仅容一车勉强通行。仅靠这样一条山路与外界沟通的小村，干旱成为困扰村民的最大难题。多少年来人畜饮水全靠一条山溪。因含有害物质，造成不少人天生痴呆。
好在近两年政府出钱打了深井，止住了因水质造成的素质下滑。中国青基会秘书长徐永光视察之后，拨款援建了希望小学。孩子们上学总算有了砖瓦结构的校舍。这是这么多年全村最感激的两件好事。
与校舍形成鲜明对照，其他房子都是用土坯或碎石垒的，房顶用厚厚的黄泥巴抹平。不必担心雨水会将泥巴冲走，就算遇上难得的大雨房顶漏了，再用泥巴糊上就行。
目前海龙姐弟三个都还上学，姐姐海燕上中专，弟弟海洋在村小。尽管经济负担已将刚到中年的郭褔荣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让孩子上学，盼望以后能有出息。
刘晓东和父子俩走出家门放眼四顾，迎面走来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郭褔荣介绍是他父亲，曾经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随着年龄增大已卸任多年。
老人谈起当年去山西大寨参观，回来曾搞过一个小水利工程。后因引水的铁管被盗而报废。从此再无作为。
刘晓东请教脱贫办法，他一个劲地晃着脑袋喃喃念叨：“没办法，没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几乎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
刘晓东见这样的“老干部”指望不上，提出看看水利工程旧址。祖孙三人一起带他来到摩天岭下山溪的上游。
走了一段，发现稍加改造可以给郭家的7亩坡地实现自流灌溉。枯水季节只需解决几米高程的扬水问题。
刘晓东就在地头把这个设想和他们做了具体规划。当场拍板提供1000元无息借款重上水利项目。一半用来建蓄水池，一半买台小水泵，旱天随时拉过来抽水。实现旱涝保收。资金所以算得较紧，是因为作为原村干部家属，他们有能力自筹一些。
晚上回到郭家。吃饭时刘晓东趁着酒兴问郭福荣：“为什么孩子名字都有‘海’字？”老郭扭扭捏捏磨蹭了半天才说：“还不是水多么，有了水我们山里就不这么穷了。”
原来简简单单三个“海”字寄托了山里人祖祖辈辈的希望。他们想拥有海洋那么多的水，让干涸的土地喝饱灌足。可是凭他们现在的能力能实现吗？
第二天，在团县委两位书记陪同下走访了6所农村小学。发现面临失学的特困生比例均超过10%。只能采取困中选困的办法，核实登记了12个救助对象。
傍黑天回到郭海龙学习过的郭家夭子希望小学。刘晓东看到十来个住校小学生晚饭只有一碗煮熟的小土豆。就问他们平时能不能改善生活？
一个孩子拿出一个罐头瓶打开盖子，用手里的土豆轻轻在里边抹了一点白花花的猪油，蘸上盐放到嘴里吃得有滋有味。旁边的任忠诚校长解释说：“一天生活费2毛钱。小土豆7分钱一斤，烧柴抽空上山去捡。只能保证学生不饿肚子。”
刘晓东看看墙角那堆土豆没有说话。因为这是收获时挑剩不能卖钱的次品，内地一般用来喂猪。而有些孩子为了节省这两毛钱，宁愿每天跋涉几公里山路。
渴了就喝一瓢结了冰渣的凉水，饿了就吃7分钱一斤的小土豆。一堆土豆的“孩子”养育着这些山民的孩子。孩子们就像捧着宝贝蛋子一样吃得有说有笑。也许在他们心里，能上学已很知足。
这里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看不到一个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白天走访的其他6所小学也不例外。刘晓东问一位年龄稍大点的学生:“你是少先队员吗？为什么不戴红领巾？”
“那是电视上的，我们没有。”孩子说完默默地低下头。
刘晓东鼻子一酸，心里火直往上窜。他首先想到团县委失职，因为每个地方少先队工作委员会设在团委。又想到县乡教育部门失职，因为少先队大队以下的基层组织都在学校。最后想起云水华书记说过团县委一年只有1000元经费。光订报刊至少300元，剩余的还不够迎接上级检查时的两顿饭钱。以至于很多工作难以开展。
可是，钱少就不能想办法把活动开展起来吗？一条红领巾按一元钱算，相当于住校生5天伙食费。尽管有点“奢侈”，崇敬先烈、热爱红旗的孩子们也可能会用生活费换的。
山村的夜有着都市不可比拟的静谧，刘晓东躺在郭家热炕上却久久无法入睡。少先队员是发展团员、党员的基石，关系到培养农村一代新人。青基会领导徐永光大概也不会想到，他虽然帮这里建起了希望小学，却没有完成管理工程和责任心工程。如果让红领巾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继续消失，让少先队员这个光荣称号在孩子们心目中就这样蒸发掉。难道不是罪过吗？
他想起经过的不少农村也有类似问题，只是不像和林这么严重。又想到万里行出发式上济南市历下区泉城路人大代表团捐赠的1000元钱。这是十几位人大代表的爱心嘱托，他一直想用到最需要的地方。现在好像是时候了。
第三天一早，他将钱连同一份简短的捐赠说明装入信封，在上班前从团县委门下边悄悄塞进了办公室。将这笔钱全部捐给了县少工委，让他们立即将少先队活动开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