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明珠”

一过德州，就是河北省地界。
车窗外的景物并未随着地域改变有什么改变。大片的麦田长势不错，错落的村庄基本都是瓦房。有点区别的是路。公路的等级不如山东，干道延伸出的乡村附路大部分还是些尘土飞扬的土路。
“今天要赶到白洋淀吧？”开车的王师傅点上一支烟问。
“走着瞧。”刘晓东翻开地图边看边说:“按计划应该有一次农村调查，说不准弄到几点”。
“那就赶在上午弄，晚了底下酒场多，不好找人。”王师傅退休前常年跑车，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他嘴上的“大鸡烟”还没抽完，陆军学院的志愿者宋纪强要方便，车便在一个村口停下来。
王师傅看车，其他人一拨由山农大学生会主席王祥峰带队去村委，一拨跟刘晓东去院子上空飘扬着国旗的学校。
这是吴桥县安陵镇杨楼村一所极普通的农村小学。因是五一节长假，只有一个叫门志芬的女老师值班。介绍完情况，还提到了一个欠了两学期杂费和书本费的四年级女生张明珠。
听到这沃土千里的大平原上也有贫困生，随行的伏广农等几位同学有点好奇。门老师便领着大家三拐两拐来到一处旧屋子面前，正碰上张明珠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女孩子个头不高但很结实，田间的劳作使她嘴唇有点干裂，洗得发白的裤腿上还沾着黄泥。她把大家领进屋里要去烧水，伏广农像个大姐姐似地拦住说:“不要忙，不要忙。先把你家困难讲讲。”
小明珠一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揉搓着衣角，一边说起家里的情况。原来她母亲早逝，父亲有病，刚满12岁已是家里劳动力了。
等众人把《失学儿童调查表》填完，刘晓东请老师拿去盖章，然后和大家一道往回走。张明珠一直把他们送到车前。
看着这个可怜而懂事的孩子，他觉得这么走了还缺点什么。就提议道:“我们一起照个相吧？照片和助学款随后寄过来。你要坚持学业，不要放弃。”
听说照相,张明珠眼睛一亮，显然很向往又没有机会。他们就和盖章回来的门老师一起，在车前留了张合影。这是东北行途中第一张照片，也是万里行救助的每个孩子都拍照存档制度的开端。
车子又徐徐开动，后面传来孩子的喊声：“叔叔放心,我不放弃。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依维柯在初夏的大平原上疾驰，下午4点左右到了白洋淀。
白洋淀距北京、天津各160公里，河渠纵横，湖泊众多。莲叶芦苇，接天蔽日。远远看去，绿荫之间的荷花或开或闭自然天成，妙趣丛生。大家下车走了几步，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真是北国江南啊！”青年画家王留刚大发感慨:“怪不得江泽民总书记题词‘华北明珠’呢。”
“还明珠呢，看看这水。”一位志愿者失望地指着水面说。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岸边浑水黄中透绿几乎接近赭石色，就连水草都看不清。水上吹来的微风还夹着一股怪味。一直走到小码头边都没有发现一处清澈的水域。却发现一个探出岸堤的排污管，排泄着泛着泡沫的污流。
“污染这么严重政府不管吗？”王留刚话音刚落，在一边等船的老大爷接了话茬:“管也是罚点钱就拉倒。你们没见上游的河道，全是工厂排出的污水，才难闻呢”。
正说着船到了。大家依次上船，向燕翎队的故乡赵庄子开去。
经过两个村庄走访调查，原来这些年上游地区用水量大的造纸、皮革等工业企业发展过猛，污染严重。加上气候变化水源减少，水面萎缩，水质下降。无法靠淀吃淀的大部分人家都搞家庭作坊式的塑料加工。虽说赚了些钱，可也产生了一定的污染。
实际上白洋淀属于东部季风区湿润半湿润带。143个大小淀泊和3700多条沟壕，非常适合养殖业和旅游业的发展。而现在码头附近连个停车场都没有，更不要说旅游配套设施。环境污染的严重威胁，是这一带贫困的主要根源。
想想张明珠干裂的嘴唇和布满汗渍的衣服，再看看这人来船往的白洋淀。刘晓东忧心忡忡地说:“我们马上写个材料，明天向政府进一言。这么好的地方，不应该成为被遗弃的明珠啊。”